這些人有認識徐大海的，也有不認識的。

認識他的，心裏或多或少都明白徐家現在的產業到底是怎麽來的。說好聽一點，是靠著堂妹的關系發跡，說難聽一點，徐大海就是一頭狼，奪了堂妹的家產不說，還將堂妹膝下的兩個孩子給趕出家門，簡直就不是個東西。

至於那些不認識徐大海的，自然把眼下的情況當成了一個茶餘飯後的大八卦，一個個興致勃勃的駐足圍觀，生怕錯漏了哪個情節，日後跟街坊鄰居八卦起來會失去了真實性。

徐家眾人沒想到季如禎幾句話竟然會有這麽大的煽動性，一個個臉上都很難看。

徐大海簡直不敢想象，當初那個就算被他揮巴掌抽耳光也不敢有半點反抗的小賤人，為什麽眨眼之間，竟然會變得這麽可怕和犀利，偏偏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又沒辦法發火，只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，日後尋到機會再找她算這筆賬。

被無辜牽連進來的徐芷荷卻有些不太服氣，季如禎一口一個被表姐故意推下牡丹湖，不就是想開誠布公地告訴眾人，她徐芷荷是個心狠手辣的壞女人嗎。

自從破廟一事之後，徐芷荷已經盡量夾著尾巴做人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了，沒想到每次遇到季如禎，都能逼得她偽裝出來的小白花形象徹底暴露。

見在場的眾人紛紛將同情的目光落到季如禎的身上，不甘心就這樣被她贏得一籌的徐芷荷故意在對方的痛處踩了一腳。

“如禎表妹，拜托你不要將話說得這麽難聽，你年紀小，很多事了解得並不透徹，不能因為外面那些人的任意抵毀，就將我們徐家每一個人都視為仇敵。不管怎麽說，咱們之間還有一層親戚緣分，今天是正德書院給眾人舉辦離院儀式，我爹娘念著你季家人丁單薄，好心來給你捧個人場，沒想到你非但不領情，反而還將那麽一個大屎盆子扣在我們的頭上，這年頭還真是好心沒好報。”

徐家那些被請來的親戚因為徐芷荷給他們扳回一籌，一個個全都爭先恐後數落季如禎的不是。

那些圍觀者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，得知這位季姑娘身後居然沒個娘家人給她助威，同情的同時，也不免對她低看了幾眼。

這些人圍觀者家裏除了女兒之外也養了好幾個兒子，季如禎容貌標致，聽說還是代表妙音閣出席表演的佼佼者。

這樣有才又有貌的姑娘一旦走出正德書院的大門，日後想給自己尋門夫家應該不是什麽天大的難題。

可是細打聽才得知，這季姑娘的確是有才又有貌，可家世背景卻狼狽得還不如路邊的乞丐。

人家當乞丐的還拖家帶口全家出動呢，她可倒好，也沒個娘家給她當後臺，這樣的姑娘容貌再好，才華再牛，也不是她們這些準婆母的菜。

誰不想自己的兒子能娶個賢良淑德又有背景的姑娘為妻，娶個孤女回來，對婆家能有什麽幫助？

所以徐芷荷這番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，瞬間就拉低了季如禎在眾人心目中的存在價值。

徐芷荷見自己終於占了上風，得意地湊到季如禎面前壓低聲音道：“別以為你會彈兩首曲子就把自己當才女，你在書院再風光又能如何，一旦離開書院的庇佑，日後想在平陽城出頭人地恐怕就難上加難了。聽說高公子和姜公子跟你私交都很不錯，可那又能代表什麽，人家一個為商，一個為官，在平陽城都是有頭有臉的知名家族，以你現在的身份，妄想嫁進這樣的人家根本就是癡人說夢。不過你琴彈得好，倒也為你的求生路展開了一條捷徑，你可以去青樓賣唱啊。以你的姿色和能耐，勢必會為自己打造出一片天空，如禎表妹，我祝你早日發跡，日後成為咱們平陽城裏最知名的頭牌。”

幸災樂禍地說完，徐芷荷抽身就想走，結果手腕子突然被季如禎給狠狠拉住。

她被捏得腕間一痛，皺眉道：“你要幹什麽？”

季如禎“臉色難看”地瞪著徐芷荷，“表姐，再怎麽說，咱們也是表姐妹，為什麽你心腸竟然會這麽惡毒？我到底跟你有什麽仇，你憑什麽讓我去青樓彈曲兒賣唱？難道我來正德書院跟先生學習琴技，最後的目的就是去青樓賣笑嗎？那麽妙音閣裏的其它姑娘呢？在你眼中，她們辛辛苦苦學彈琴，是不是也為了日後賣笑做準備？”

不得不說，季如禎這番話，煽動性實在是太強大了。

那些望子成龍、望女成鳳的父母，之所以肯花大價錢來書院讀書，為的就是兒女日後都能出人頭地。

沒想到徐家這個小姐說話實在太難聽，居然口口聲聲說姑娘家學琴，就是為了日後賣笑做準備，這樣的言論簡直是天理不容，令人無法忍受。

一時間，原本已經扳回顏面的徐芷荷，再次成為這些長輩眼中的害群之馬。

不少護犢子的父母甚至向徐芷荷投去惡毒的目光，哼！敢說他們女兒學琴是為了日後賣笑做準備，有朝一日，第一個去青樓賣笑的就會是這個姓徐的。

落得這樣下場的徐芷荷要被季如禎給氣死了，她紅著眼睛，哆哆嗦嗦指著裝無辜的季如禎，“你……你分明就是斷章取義，胡說八道。”

季如禎繼續裝無辜，“表姐，難道剛剛建議我去青樓賣笑的不是你嗎？”

“我……我是建議你，可……可我沒建議其它人啊。”

徐芷荷不解釋還好，這一解釋，更引起眾人的反感，居然建議自己的表妹去青樓賣笑，這姓徐的到底是有多可恨啊。

徐大海和徐夫人眼看著自家女兒就要吃虧，趕緊出面替女兒陪不是，連聲說孩子年紀小不懂事，讓眾人大人不計小人過，千萬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。

臨了，徐芷荷還被她爹按著腦袋給眾人行禮認錯，眼看著小姑娘被眾人擠兌得眼淚汪汪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架式，大家覺得實在沒什麽意思，這才拉著自己家的孩子散了。

完勝的季如禎見徐芷荷丟了那麽大的人，心情也變得明媚了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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